"快接近四十歲的能勢,喜歡看狗和鳥的眼睛。從某個角度看來是冷淡的、非人性的;可是換個角度來看,卻似乎是強忍著悲傷的眼睛。他曾養過十姊妹。有一天,其中的一隻死了,在斷氣之前,小鳥在他的手掌上,似乎拼命地抵抗逐漸覆蓋瞳孔的白色死亡之膜,還睜開過一、兩次眼睛。 他意識到自己的人生背後,也有和那鳥一樣地忍受著悲傷的眼睛。那眼睛,尤其是發生那天的事之後,感覺得似乎是一直注視著能勢;還不僅僅是注視著,甚至於好像在對自己說些甚麼。" --摘自《四十歲的男人》遠藤周作 這隻在北峰登山口處遇見的小黃,不知道他怎麼到這裡的。我換了幾個名字,他對小黃有反應,於是就直接叫他小黃了。小黃從臉上的表情與皮膚紋路看起來有點蒼老,但是牙齒屬於年輕型的狗,從脖子的痕跡看來,曾經有項圈的痕跡。我們從北峰登山口下來後,看到他自己蜷縮在旁邊似乎等著要耐過寒冷的夜晚。 我從包包拿出了桂圓波羅麵包,掰一塊一塊的試探著小黃要不要吃。小黃本來蜷著不想動,但一口一口地開始狼吞虎嚥了起來。「你爸爸媽媽呢?」我問道。當然我知道他不會講話,只是習慣地會想要跟他講講話,跟寶妹也是這樣子。 小黃吃完了整塊波羅麵包還意猶未盡,於是ttnt也貢獻出她的全麥麵包與巧克力蛋糕了。一邊餵他吃,一邊叫小黃不要吞太快。小黃四肢瘦了點,但身形與毛色還算健康。後來袋子裡的麵包沒有了,我跟小黃講他一臉不理解,便拿袋子給他看,他一臉栽進袋子裡頭搜尋麵包的殘塊。寶妹也會這樣,我在餵寶妹鱈魚香絲的時候(沒錯,寶妹超愛鱈魚香絲,看到包裝就會很高興),她總會意猶未竟地往包裝裡頭鑽,有一次拿走包裝還被她咬了一下。 摩托車發動的時候,小黃隨即回去躺在他剛剛找好的安身地點,是團乾草堆,四周沒有甚麼大樹作為遮蔽物,只有一些簡單的小樹叢。騎車回去的時候,一邊覺得登山口離住家也太遠了些,一邊也不理解小黃怎麼在那邊的。 幾天後我看到遠藤周作的短篇小說的片段,想起了小黃的眼神,想起了寶妹的眼神。那不會說話的眼睛背後必然隱藏些甚麼東西。以前小時候家裡有養過柴犬叫做娃娃,娃娃後來得到麻疹,精神有點異常。有時後會對著我們狂吠,有時候又認得我們。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狗狗會哭,那樣的悲哀的眼神,抑或是類似悲鳴的哼聲讓我以為她在哭吧。我那時候不知道死亡其實離我們那麼近。